布農學者研究本民族民間文化


布農學者研究本民族民間文化

 
達西烏拉彎.畢馬是布農人。他研究本族民間文化之作有:《台灣布農族文化》、《台灣古代布農族的社會與文化》、《台灣布農族風俗圖志》、《台灣布農族的生命祭儀》、《台灣布農族口傳神話傳說》、《走入布農人的世界》、《台灣的原住民布農族》等七部。他和妻子,布農人達給斯海方岸.娃莉絲(漢名全妙雲),1990-1998年間,共同的理念「希望以我們是布農族子孫的背景,讓我們採錄的神話傳說故事,賦予其本質的面貌,使故事的內涵真實無華地呈現出來,這樣才不辜負布農族人集體創造的民間口傳文學」,採錄、出版83篇。擷擇兩篇紹介於下: 

〈洪水的神話〉:從前有條巨蟒阻塞溪水口,大水淹沒大地,只剩玉山和卓社大山。人和動物到玉山頂逃難。人忘了帶火種。見卓社大山有煙,癩蛤蟆去取火。癩蛤蟆把火種含口中潛水回來,火熄了。人又叫海皮斯鳥去取火,海皮斯鳥銜火交給人,牠的長喙變紅了。人有了火可燒柴禦寒、燒煮食物,感激鳥和癩蛤蟆,不准射殺海皮斯鳥,不可模仿牠的叫聲,也不可殺死癩蛤蟆。有一天,巨蛇咬巨螃蟹,牠有売,咬不死牠,巨螃蟹用螯爪把蛇夾兩段,蛇死了,洪水退去了,陸地重現。 

〈征伐太陽〉:郡社郡征伐太陽的神話,古時有兩個太陽,輪流照大地,光芒強烈,草木枯乾。一對夫妻在田裡工作,把嬰兒放地上山羊皮蓋著。隔一段時間去看,孩子不見,羊皮底留下許多蜥蜴(孩子變的)。父親帶一個孩子去征伐太陽,出發前種一棵橘子樹。經達幾十年,找到太陽出沒的地方,找到Asik的葉子遮太陽光,一步步接近太陽,射中太陽的眼睛,變成現在的月亮,從此有了晝夜之分。月亮抓住他倆說;「你們回去後要根據月亮出現的不同形狀舉行祭典」。他倆回到故鄉,已變成老人,橘子樹長得高大,果實累累。布農族各種複雜的祭祀就是那個時候開始的。月亮要排糞,向眾人說:「誰願用手接?大家推一個傻瓜去接,接得美麗耀眼的首飾。大家羨慕也去接,接來壞的首飾」。 

達西烏拉彎.畢馬夫妻倆所採錄各篇,附「背景分析說明」予以述評,並匯集異本,乃立體性、科學性的採錄。 

達西烏拉彎.畢馬探索本民族之族源,布農人係典型之山地居民,廣居於台灣中央山地,海拔1000至1500公尺或甚至高達2306公尺之高地上,在所有山地居民中係居地最高之種族。其分佈之廣,僅次於泰雅人。今分佈於南投縣信義、仁愛二鄉,高雄縣三民、桃源、茂林三鄉,台東縣延平、海端二鄉,花蓮縣卓溪、萬榮二鄉。他論述泰雅人、賽夏人、布農人、鄒人是早年大陸遷來的。……排灣人、卑南人、魯凱人、阿美人、雅美人則與南島系文化有關聯,或從南洋移來,而他們在南洋或印尼與菲律賓的祖先,則是古代中國大陸的百越之民,當年百越族也是中華民族的一分子,那麼,追本溯源,轉輾繁衍到台灣的原住民同胞,當然毫無疑問地全部是炎黃的苗裔,在血緣跟分佈於世界各地的華人同胞,絲毫沒有兩樣。總括起來,台灣原住居民,依然是大陸古代人的子孫,與中華民族有血緣關係,自然是一家人。他論述:「可以肯定地說,從大陸直接遷去台灣的古越人時間較早。大體上,學者都同意目前居住在山區的泰雅族、布農族等,是早期的遷人者,他的的文化比較接近大陸系,遷入的時間大致在6500年到4500年前,可能和繩紋陶文化,和龍山文化有關。而居住在平地的阿美族、卑南族、噶瑪蘭族等,遷入的時間比較晚,文化較接近南方海島系,而經過考古學家的研究,南方海島系民族的祖居地,也在中國華南地區。所以無論是從中國大陸直接來台,或是大陸移到南洋,再由南洋轉到台灣,台灣原住民的祖居地仍然是在中國大陸。台灣原住民確是中華民族的血緣宗裔,這是多年來綜合學術界研究成果所得出的結論」。這是精湛之論。 

1992年9月18日達西烏拉彎.畢馬在南投縣信義鄉地利村向全紹仁(75歲,丹社群人)採錄得布農人神話〈狗與公主結婚〉: 

很早以前,布農族有一位頭目(領袖),布農族的頭目也就是中國的皇帝。頭目生下了一位公主,她漸漸長大了,長得美麗,很受到父王母後的寵愛。有一天,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患了皮膚病,身骨都潰爛發膿。她的身骨痛疼得不得了,終日痛苦地躺在床上翻滾著,不停地呻吟和痛哭。公主的病情越來越嚴重,頭目及夫人非常傷心,請了許多巫婆替公主治病,可是還是無法治好公主的病。頭目和夫人擁抱哭泣,頭目說:「我一定要治好女兒的病」。於是在大道街道叉路上公開通告說:「只要是能治好公主皮膚病的人,即使是乞丐,公主一定許配給他」。通告一個多月後,仍沒有人能治療好公主的病,頭目越來越緊張焦慮和傷心。有一天很多人圍觀頭目的公告,一條公狗突然跑到前面,用爪撕掉公告後就跑走,頭目的兵丁迅速地抓到了這一條狗,準備把牠殺死。就在此時,大家議論紛紛,有人說把牠帶去見頭目,疏忽之際,狗就脫逃了。這條狗溜進了公主的房間,狗見到公主痛苦不堪,牠跳上公主床上,用牠的舌頭舔公主的全身上下。說也奇怪,公主的病痊癒了,頭目和夫人都非常高興,狗也留在公主身邊陪公主。有一天,頭目對女兒說;「這條狗留在身邊恐怕不好」。便要趕狗走,狗聽了,眼光直瞪頭目。頭目對狗說:「如果你能夠變成人,我的女兒一定婚配給你」。狗搖搖尾巴好像很得意的樣子。頭目又說:「你能夠在三十天之內變成人,公主一定嫁給你,如果不能變成人,以後再也不可以來這裡」。 狗離開了皇宮往山上走,頭目的兵丁在後面追蹤,沿途經過一片森林,最後,狗走進一個大石頭,內有一洞是狗住的地方,兵丁窺見牠進洞,便回去了。到了第二十八天,兵丁又上山偷偷監視這條狗,當時狗已經快要變成人了,只剩下頭未變成人形,狗發現兵丁監視牠,生氣地大罵說:「為什麼偷偷監視,約定的日期要延期一天,變成三十一天」。他把兵丁趕下山。到了第三十天,兵丁又上山探視,岩洞已經空無一物,到處都找不到。第三十一天晚上,頭目召來眾人開會,這位狗先生也偷偷地溜進去參加。會議結束後還有一個人沒有離開,坐在椅子上打瞌睡,掃地的僕人看到他,並不知道他就是那條狗變的。人把他叫醒後,他沒有回應繼續睡,僕人去找兵丁要趕走他,兵丁未到前,他已經走了,他走進了公主的房間,公主見到他非常歡喜。頭目見狀說:「你們可結合,但是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到很遠的地方去,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們」。他們開始整理行裝準備到遠方去,於是便離開了。不料後有追兵想殺死狗先生,他們拼命逃走,最後逃到海邊,海邊有一條船,他們乘坐小船,逃到了台灣的鹿港,並且在那裡定居下來,後來生下了孩子,後代子孫也越來越多了。這個故事是告訴我們,布農族的祖先是從大陸來到台灣。 

布農族《狗與公主結婚》,與大陸瑤族、畬族、苗族(湘西、黔東、海南)的《槃瓠與三公主》情節近似,屬於同一犬圖騰文化系統。達西烏拉彎.畢馬夫妻真是一位善於挖掘布農傳統民間文化的有心人。 

射耳祭是布農族全年最盛大的祭典,為什麼要以鹿耳為代表,原來山鹿是布農人最想獵獲的山獸。通常在4月月亮稍缺時舉行。祭典開始,先將山鹿、山豬等的下巴骨掛起來,請村裡的長者祭拜祈禱,然後就是小男孩以箭射鹿耳的儀式。最小的先射,每人輪射一次,距靶約1公尺半,故每射必中。射靶兩行三排,上排鹿耳兩個,中排獐耳兩個,下排山羊、山豬耳各一個。射時只能射鹿耳、獐耳,若錯射山豬耳,以後狩獵會怕山豬,錯射山羊,會像山羊常走懸崖峭壁之路。射時口禱;「嗬!鹿耳既在我們這裡,你的父母及其他親屬也將會再到我家。年輕人從此壯健無病,定能爬上Katan高山,會像星星月亮光華四射」。小孩射完,成年人随而射耳。射耳祭後,大家喝酒、唱歌、跳舞和跨功宴。 

布農人許多祭儀中,別有風味的是嬰兒祭和拋石祭。「嬰兒祭」是布農人嬰兒節,在7、8月份月圓時舉行。以戶為單位。過去一年內生了嬰兒的父母,將各別宴請全部落的人。全部落的族人,可以由一家吃到另一家。這天,全家人都盛裝起來,父母佩項鍊,更打扮新生兒。家長向天祭禱,小兒快快長大,像樹茁壯,像山頂高聳,給嬰兒掛麻(Diiv)織成的項鍊。母親嚼略有香味的草根,塗孩額頭,驅邪魔。父母向宴客通報小孩名字,宴客向小孩祝福。然後飲宴。 

「拋石祭」是驅除開墾地之惡神的儀式,全社男子到新開墾地,分兩隊互擲礫石。屢屢中石猶不屈而奮鬥到底的,公認他為勇士。石戰畢,大聲呼喊返回村社,酒宴慶祝。 

達西烏拉彎.畢馬還出版了《十二生肖與動物信仰》、《細說端午》、《細說中秋》、《圖解台灣十二生肖誌》等民俗著作和《中國的科學文明與貢獻》,探索海峽兩岸、中華民族的民俗文化和科學文化。他是一位辛勤耕耘、成果豐碩的民俗學家,不但是布農人的驕子,也是中華民族的驕子。 

作者謝誌 

承蒙台灣中國文化大學金榮華教授之推薦,廣西師範學院過偉教授、北京大學段寶林教授之邀約,參與撰寫《中華民俗大典》的偉大工程。我去廣西南寧參加國際人類學研討會發表論文,並也拜訪請益過偉教授,過偉教授是一位很謙虛客氣的溫文儒雅的學者,從他那裡我獲益良多。過偉教授又介紹了我澎湖科技大學的姜佩君教授。我們兩人共同完成了《中華民俗大典.台灣卷》的使命。期間段寶林教授亦專程來台考察,與我討論本書的撰寫意見。 

《中華民俗大典.台灣卷》是田哲益和姜佩君兩人合著的巨作,凡有148萬482言。田哲益為「田哲益探索文化研究室」主持人,主要學術研究領域:台灣史地、台灣民俗學、台灣宗教學、金門史、馬祖史、台灣原住民史、中國民間文學等。姜佩君:主要學術研究領域:澎湖史、澎湖民俗學、澎湖民間文學、中國民間文學等。 

台灣雖僅是蕞爾小島,但是文化的面向卻是相當多元,在種族上卻有漢族、客家、高山族(十六族)、平埔族(十族)等二十八個種族,每個民族的習性與民俗文化各有特色。因此,本書在民族學上是以漢族、客家、原住民族、平埔族四大族群分類論述。 

又台灣民俗文化又分為台灣本島與台灣離島兩大區塊,所呈現的民俗文化卻大相逕庭,差異甚大。因此,在論述上得把台灣本島、澎湖群島、金門島、馬祖列島四大區域亦分類論述之。使得本書甚為磅礡,不如此撰寫,不足以盡程圓滿達意也。 

《中華民俗大典.台灣卷》分為二十卷:自然地理環境篇、歷史文化篇、民族種族篇、宗教篇、民俗節慶篇、飲食文化篇、衣飾文化篇、建築文化篇、交通運輸篇、產業文化篇、社群組織篇、生命禮儀篇、民間文學篇、表演藝術篇、工藝藝術篇、民俗文物篇、民間遊藝篇、民間習俗篇、保健醫療篇、民俗文學研究等。 

本書第二十卷〈民俗文學研究〉,第二章原住民族民俗、民間文學採錄與研究是四川省民族研究所楊健吾教授於2002年12月05日及2003年10月29日所撰寫評論筆者民間文學作品,希望我能夠在台灣發表,事隔多年才得以將楊健吾教授的大作在本書中發表。我與楊健吾君是在廈門大學國際人類學學術會議上相識,成為學術上的朋友,楊君亦來過台灣從事台灣宗教研究數個月,我們交換意見甚為歡樂,收穫滿行囊。 

偉大的中華民族,博大精深的文化,在歷史的長河中,能夠參與撰寫中華民族偉大的歷史文化,殊感榮幸與驕傲。感謝金榮華教授、段寶林教授、過偉教授等提攜與錯愛,也感激四川省民族研究所楊健吾教授賜文,增添本書光彩。祈我中華民族永世永昌,傳承萬世萬年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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