達悟人和邵人民間文化研究


達悟人和邵人民間文化研究

 
達悟人以往學者定族名為「雅美族」,最近族人主張以「達悟族」自稱。居於蘭嶼島,隸屬台東縣蘭嶼鄉,西北距台東49海浬,西距台灣島最南端鵝鑾鼻」41海浬,面積約45.7平方公里。南宋(12世紀)趙汝適《諸蕃志》記此島為「談馬顏」。明萬曆46年(1618),張燮《東西洋考》稱「紅豆嶼」,亦名「紅頭嶼」。清康熙61年(1722年)禦史黃叔璥首巡此島,所著《台海使槎錄》,紀錄蕃民民俗。光緒時(1875-1908)隸屬於台灣省恒春縣。日據時期,日本人類學家鳥居龍藏1899年來訪,著《紅頭嶼寫真集》,1902年著《紅頭嶼土俗調查報告》。達悟人為台灣高山族中惟一的海洋漁業民族。據「台灣省原住民行政局」1994年統計,男2587人,女2358人,合計4959人。達西烏拉彎,畢馬著《台灣原住民達悟族》,以最足以代表達悟族文化的「飛魚文化」為中心,記敘其社會制度、信仰與祭儀、經濟與生活、生命禮俗、文化與藝術等等,寫得頗具達悟特色。 

達西烏拉彎,畢馬引用6則石生與竹生創世神話異文,立體性地用眾多神話異本探討族源。其中一則異文云:「天神將男孩放石中,女孩放竹中,降大森林山山頂,石中出男孩,竹中出女孩。二人常一起談天,突覺膝癢,十月後,二人雙膝各生一男一女,兄妹婚配,生畸形兒,交換妻子後,生正常」人。是典型的石生人、竹生人神話。 

對於飛魚文化,達西烏拉彎,畢馬多側面、立體性研究之長。 

一、自然環境 

蘭嶼附近海域為太平洋黑潮北上流經通道,形成暖水流上下循環,為浮游性水生生物最佳棲息處所,更是大型回游性水生動物及底棲魚類覓食、產卵必經之地。 

二、漁汛 

每年3月至6、7月為飛魚汛期,以飛魚為食的大型魚類也尾隨而至。飛魚屬表層回游群棲性生物,隨黑潮回游,從菲律賓海域到蘭嶼,沿台灣東部海域往北到日本,每年4至6月是飛魚的產卵期。全世界有52種飛魚,台灣海域有20種,最大的達12兩,普通8兩(舊制,16兩為1市斤)。 

三、捕魚方式 

在海上徹夜捕魚時,揮動蘭莖紮成的一束束火炬,誘使飛魚迎光撲來,船員們手持帶有長柄的勺子狀舀網,在空中飛舞將飛魚罩人艙內。 

四、造船技術工藝 

先把龍骨放於船底,由許多塊木板拼組而成,板與扳之間不用鐵釘,以桑木釘接合。一艘十人大船約需三千根桑木釘。尤以頭尾翹起、尖底狹身的拼板船最為著稱。船首刻上連續螺旋卷形人形紋。在兩頭彎曲的位置,兩側各刻上齒輪狀的眼睛紋飾,象徵太陽光芒以驅邪,用黑、白、紅天然顏色。船腹兩側雕以鋸齒狀波浪形紋,也以黑、白、紅三色為主。大型船有十人、八人、六人三種,小型船有一人、二人、三人三種。 

五、漁團組織 

以父系世系群兄弟組成漁團,人數不足,可找姻親的兄弟。男子16、17歲時參加一個漁組,作為預備船員,20歲後補充為正式棹手。船頭搖雙槳者為副船長,船尾掌舵者為船長,兩邊平行四排棹手。蘭嶼島有六個社,具有農村公社性質,近海各有固定漁區。漁船組成員在捕魚前一個月,必須集體食宿,遵守禁忌,舉行一定宗教儀式,然後才能回家住。集體捕魚將近三個月,然後轉入個體捕魚。 

六、魚的分類 

女人吃的女人魚,就是皮細顏色好看又好吃的魚,如鮪魚、金棱魚等。男人吃的男人魚,是皮粗色澤不鮮艷的魚,如牛港蔘、竹針魚、雙帶蔘、鰆魚、黃鮪鰭等。老人魚如Loklok魚。煮魚的鍋子有男人鍋與女人鍋之別,盛魚的木盤也分男用女用。達悟人吃飛魚有一定時間、吃法和禁忌。在豐收之日,將捕得的飛魚切片洗淨曬乾收藏,在秋天來臨時,這些飛魚乾要全部吃完,象徵來年飛魚還能豐收。 

七、曆法 

以飛魚為生活中心,作為一年曆法劃分的基礎,「飛魚終了祭」時節說是一年的年尾,飛魚收藏餽贈時節為新年。 

八、祭祀 

有「漁組結成祭」、「漁組解散祭」、「飛魚祭」(含「招魚祭」、「大船初漁祭」、「家庭初漁祭」、「個人漁獵終止祭」)、「晝食飛魚祭」、「飛魚收藏祭」、「飛魚終食祭」、「新船下水禮」等。達西烏拉彎.畢馬記敘飛魚祭祀說:「祖先火把照明到海邊尋找貝、蟹和魚類,有一晚照得一條飛魚,和貝、蟹一起下鍋,吃後生怪病。一晚,長老阿蓋,夢見飛魚神魂告訴他,族人為什麼生怪病,不可把飛魚和貝、蟹及其它魚類一起煮,要有一定的時間去捕飛魚,要有一定的飛魚食具,約他明天8、9點鐘到都雅僕奴伊地方等候飛魚王。第二天阿蓋去了,飛魚王(黑翹飛魚)奔來,告訴長老白翅飛魚數量不多,晚上用火把照明便遊過來,用網捕撈,是最先吃到的飛魚,可烤食,可釣,可用作魚餌去釣鬼頭刀魚。其次是黑翅飛魚,數量少,最高貴,不能烤食。體型較小的魚也一一介紹。最後把捕飛魚的過程,日曆的演算法一一告訴他。長老把飛魚王溝通的事,全部講述給族人知道,代代相信,人人遵守」。另一個異本講述:「飛魚群看到族長站在岩礁上,首領黑翅飛魚飛躍到族長身邊,說:『我的數量不多,是飛魚的貴族,你們要在舉行飛魚祭典後的一個月內,夜乘船持火炬來捕撈我的,切勿用火烤食我們,若不依循將使你們生惡瘡』。第二條跳上來是紅翅飛魚,這類魚數量多,肉細嫩,是鬼頭刀魚喜愛的魚餌,夜補這類飛魚。第三條躍上岸的是Sowohen飛魚,量少,也最先到雅美島,你們要用銀帽、珠寶祈祝牠們,並取牲血祭祀,求牠們賜予豐富的漁獲量。這是你們最先吃到的飛魚,只能黑夜捕撈,禁忌白晝釣,要在夏季再祭拜一次。第四種是Kalalaw小隻的飛魚,會在4月下旬和Calzlzyan魚一道回游到你們島。捕到了,可立刻切下煮給小孩吃,另外記住,Loklok魚千萬別給小孩吃,只有老人方可吃牠。這四種飛魚,祭拜的日期與方式互有異同,你依我的指示舉行祭典。前後一個月(2月至3月)先行捕撈Sosowohe的飛魚拜拜,由大船魚團組舉行。3月至4月用小船、雙人船之白晝船釣,4月之後,不論大、小船皆可捕飛魚。在交替捕撈飛魚方式之日,你們也要舉行拜拜儀式。到了6月初,就是捕撈飛魚結束之際」。達西烏拉彎.畢馬善於運用民間文學神話傳說於著作之中。他細緻記敘「招魚祭」儀式:招魚祭當天(3月1日)晨,魚船列海邊,各家將芋頭和魚擺好。第二天,長老領男子至海邊,列隊自己座位的船邊,船長上船坐下後,眾各就位。船長起立,雙手持雄雞望海上作招魚手勢,眾仿之,脫銀大禮帽作招魚勢,齊聲三唱咒語誘魚來。將雞割喉,注血碗內。族人輪流以食指沾血,步到海邊浪擊之水際,塗於該處礁石或卵石上,向海呼喊:「飛魚回來哦!我港,以雞血塗於汝。願我長生」!招飛魚手勢。又對大船塗雞血於船尾,唱祝二次:「我等之大船,雞血血於汝,使我等漁獲豐!我等之魚!如此將血灌注」!此儀式愈加隆重,以豬代雞。儀式後,船主拾五個卵石回自家屋前曬魚架,放支架下,搖晃,象徵架上掛滿飛魚而搖晃,祈豐收。 

邵人曾被有些學者認為屬於鄒族中鄰近布農族的一支。有的學者認為她是高山族群,有的學者認為她是平埔族之一。如今多數學者認為她是原住民族中的第十族邵人。邵人普遍反對被視為平埔族群的一族,邵人本身喜歡的名稱是「原住民」,或直接稱邵人。世居日月潭,近六十年來,邵人生活的地方以觀光旅遊的划船、歌舞表演、陪客人照相、賣工藝品等商業活動為主。三百年來,邵人一直與漢族有密切接觸的關係,雖然混融了漢文化,但邵人的族群意識非常醇厚,迄今傳統文化如語言、祖靈信仰、公媽籃崇拜、先生媽的職責與傳承、部落組織、部落會議、豐年祭等祭儀習俗等,都還完整地保存著。達西烏拉彎.畢馬引用13則逐鹿傳說異本,其中1則如下:「約四百年前,住在今嘉義縣阿里山鄉來吉村附近的邵人祖先排大木,率領幾個族人帶狗出獵。連續好幾天無所獵獲。後來發現一隻白鹿,全力追獵幾天,白鹿跳進一條大河(今日月潭)。大家又飢又渴,糧食全吃光了,到水邊喝水,有的下河泡水,發現許多魚,抓魚烤著吃。又烤魚乾解決回程十五天的乾糧,順著來時所砍路標,回到故里,講述所見人間仙境。30多戶將近100人跟隨排大木集體遷村。第二年,第二批阿里山遠親想來日月潭,因為樹幹上所砍記號,已長出新皮而消失,找不到路去。已到日月潭的人也回不去招人了」。達西烏拉彎.畢馬引逐鹿傳說探索邵人族源,乃由阿里山遷來日月潭,另一說從台南平原遷來。日據時代,日本人建日月潭水為發電工程,築堤蓄水,淹了邵人村落,遷卜吉社,即德化社,後改名日月村。邵人由清道光27年(1847)二百多户1000人左右,減少到目前的283人,大部分住魚池鄉日月村,水里鄉大平林有60餘人。邵人信仰核心是祖靈信仰,祈祖靈賜予健康平安、豐收豐獵。每家都有一個四足扁圓形藤編「祖靈籃」,俗稱「公媽籃」,裡面放著祖先遺留流傳下的衣物飾品(項鏈、珠串、玉器等),按照年代遠近層層疊放,年代最久遠的擺在最上層。早期掛在正屋左壁,也有放在廳堂神桌,是邵人住屋最神聖之處。經常與佛教菩薩像、基督教十字架擺在一起。重要祭儀以及賣豬、買車、搬家、娶新娘等都以公媽籃為供奉對象。在祖靈和邵人之間溝通媒介的女巫稱為「先生媽」。凡治病、招魂、婚喪、築屋、造船、成年禮、播種祭、狩獵祭、豐年祭以及出賣家畜,都得請先生媽向公媽籃舉行祭儀。 

豐年祭是邵人最盛大的祭儀。迎新現場視該年社中經濟情況而定過不過大年選不選爐主(主祭)。如該年經濟情況良好,同時舉行社眾大會與長老會議,議決社中大事,推選爐主,開展募款。農曆7月最後一天為邵族除夕。過大年近來常由原一個月縮短而定為18-21天,由爐主主持,過小年時間更縮短,先生媽主持。過大年要蓋祖靈屋,蓋好後,人夜夜至祖靈屋前唱歌跳舞。祭前兩天,頭人通知全社,打獵捕魚釀酒。7月最後一天除夕夜,全族人聚集德化社頭人袁福田祖家,男女老少一齊擊杵並擊竹筒,迎接新年,俗稱「舂石音」。古昔這是婦女呼喚狩獵男子回家過年的儀節,今發展為全族人加入「舂石音」行列,聚集義勇街邵人小吃部內,舂一隻埋在地下的杵石,過了夜間12時才結束。該石原位於石印社,因建日月潭水庫,遷於此地頭目家庭院,又遷此處。8月初一即大年初一,村社男子鑽木取火供煮炊。女子各攜公媽籃、飯盤,擺在院子祭場,約41隻公媽籃圍成橢圓形,若推選有主祭須多供一鍋粟飯,多放一件主祭夫人的服飾。請七位先生媽作祭公媽籃儀式。目前邵人共七個姓氏,先生媽唸祝禱文,一一唸出七姓祖先名字,請他們參加豐年祭。七位先生媽分三組,挨家祭拜各戶公媽籃。初一、初二、初三舉行全部落走村拜年,由先生媽帶領,挨家拜訪各家庭,唱祝賀歌、請靈歌、古歌,伴以舞蹈,驅離魔煞,祈求平安。初一清早,長者帶青少年到德化社後山舉行狩獵儀式,為青少年戴花草冠,將陷阱釘草叢中,圍阱成圓圈前進,祈祖靈賜福。初二早晨,女子提甜酒到祭場,七位先生媽唱祖靈歌,主持酒糟祭,祈祖靈庇護子孫。過大年的初三,為8-12歲男女少年舉行鑿齒及笄禮。從前鑿去上顎兩側犬齒,今只作象徵性儀式,祈祖靈護佑。年初五至十一目為豐年祭牽田儀式,夜夜在祖靈屋祭場跳舞,頭插草花,身穿傳統服飾,手牽手,並肩踏著祖傳傳下的舞步,唱古老祭歌,通宵達旦。8月12日,先生媽們盛裝到祭場,舉行Mulali minfazfaz,意為豐年祭已到半,把代表最高祖靈的日月盾牌安奉在祖靈屋內,並舉行牽田儀式,歌舞迎祖靈到各方出巡。8月15舉行月圓祭,又稱甜酒祭,以甜酒祭祖靈。八月末以粟飯為祭品,先生媽主持祭告祖靈,迎著日月盾牌到日月村各戶祈福。如是漢族家戶,繞行一圈,將日月盾牌安放外面廣場,族眾繞著日月盾牌唱舞,為這戶祈福。漢族祈求邵族祖靈賜福給漢人。邵族人家,對伍進入廳堂繞行一圈,日月盾牌供奉廳堂供桌主位,圍一個圓圈唱舞,大部分族眾在屋外廣場圍一大圓圈唱舞,室內外相呼應。最後拆掉、燒去祖靈屋,豐年祭結束。拆祖靈屋之前,先生媽們專程到台中、南投、水里、魚池等地,去為散居的幾戶邵族人家祭祀公媽籃,跳舞,唱懷念祖先的歌謠。 

達西烏拉灣.畢馬對邵族民間文化作全方位、多側面、立體性的研究,既運用文獻資料,也作田野考察,並得到他的表妹夫、邵族人石清水,邵族文化學者白宏如先生校正。他對邵族有深厚的感情,深深感嘆:「總人數只有283人的邵族人,全村則共有944人,邵族人註定選不上村長……地地道道是邊緣孤兒,……邵族人由於聚居在外來文化所定義的觀光區、風景區,已經使得邵族文化在觀光之名下,必須面對政治壓力與經濟壓力的雙重挑戰,……救救邵族吧!誠懇的呼籲!邵族若滅絕了,居住在台灣的任何族群都有罪惡。……先保育人種再保育物種,才不會本末倒置」。在這一段文字裡,我們看到一顆赤誠的心。 

在《台灣的原住民鄒族》,達西烏拉灣.畢馬對鄒族作多側面的介紹。尤重瑪雅斯比祭和小米收穫祭。熱情介紹他們制訂鄒族字母,發展文字,記載民族文化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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